火绒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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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周叶】归去来

//匈奴不敢敌,相约归去来。

//ooc慎入!!!

//架空向

//be预警

//限定版 心狠手辣火绒君



(1)

京都的冬天,今年来得格外早。

朝阳初升,梅梢上犹挂白雪。庭院里小书童一蹦一跳,拿着大花瓶子挑挑捡捡。他一张小脸冻得通红,夹着瓶子就要呵一呵气,眼看着太阳升起来,雪开始化了,他又抓着紧折一枝红艳艳的梅花。

房间里生着暖炉,珠帘里一杯热茶袅袅升烟,他们家先生闲闲靠着几案,案上一碟精致的点心,手里握一卷书,膝上盖着白狐皮的毯子。

他偶尔拈一块点心尝,翻几页书,更多的时候,只是沉默地看书上的一个字。

小书童轻手轻脚进了屋子,把折了的梅花插瓶放在架上,这缕香懒洋洋穿进里间,珠帘里的人就问他一声:

“什么日子了?”

先生的声音轻柔,明明不是那么严厉的样子,小书童却浑身一震,抱着罐子低着头回复:“初十了。”

先生没有回答,手里的书又轻轻翻了一页。

他悄悄抬头打量一眼帘子里的俊俏男人,琢磨着又添了几句:“听说关外大雪,兴许是路途艰险,叶将军耽误了行程。”

“是吗?”周泽楷终于抬头看一眼窗外的冰天雪地,眼里有一点光在微微地闪。

(2)

先生若是问起来,关外春日砂石阻路,夏日天降暴雨,秋天突遭民乱,冬日大雪纷纷,叶将军冗务缠身,不得已耽误了归期。

周宅的人都知道,这是一位倒霉的将军。

只是据说今年关外的天气格外宽容,到了冬天也是只是小小地飘了点雪,邸报上说,天佑我朝,瑞雪兆丰年。

但天不佑周先生,他的身体一年不如一年。昨日老大夫才来了一趟,小书童跟着大夫忙前忙后,望闻问切,末了见他摇着头开了一副寻常的方子,走的时候连出诊的银子都没拿。

只说心病还须心药医。

(3)

小书童学问不大,只能照着方子煎药,心里斟酌着他们家先生的这味救命的心药,到底在哪个铺子里可以抓到。

不过大概是抓不到了,他捅一捅炉子里的炭,年纪轻轻的,心里却在叹气。

十年前京都街巷里,小书童还是个真正的小孩子,最爱调皮捣蛋,被长辈抓住好一通收拾,最后必然要加上一句:“再调皮叫叶将军来抓你!”

能止小儿夜啼,小书童想,十年前的叶将军不那么倒霉的时候,也算得上一位赫赫有名的人物。

叶将军,不,当时该叫一声叶小将军,单名一个修字,惊才绝艳,风华正茂,一杆却邪搅弄风云,关外很是国泰民安了一遭。

偶有闲时,溜回京都的叶小将军最喜欢来周宅讨点心吃。

当时的周先生还未到弱冠,仍需小心在国子监里叫别人一声先生,性子也还未到如今这般寡言。只是天然喜静,不爱仆从跟随,宁可在花木扶疏间一个人琢磨学问。

周宅这般大,连兢兢业业呆了几十年的管家都未必能寻到这位小公子。倒是这位小将军最有办法,身轻如燕地翻了几个墙头,转头就能在周小公子眼前摇一摇随手糟蹋的花花草草。

(4)

周公子不堪其扰,非常诚恳地求问正偷吃他点心的某位小贼:“为什么?”

为什么缠着我?

叶修拍一拍手上的点心渣子,捧过他的茶碗,嗅一嗅隐隐的清香,咂吧一口,才不紧不慢找了个借口:“小周的点心好吃。”

一向实诚的周泽楷往他点心里暗戳戳加了好几勺子糖。

下次没个正经样子的叶修又翻墙到他眼前,正大光明吃他的点心。周泽楷偷眼窥他,只见他面不改色地就着他的茶碗喝光一大壶上好的碧螺春,笑嘻嘻地把玩他衣服上的流苏,打趣道:“小周今天真甜。”

周泽楷批书的毛笔罕见地顿了一顿。

(5)

久而久之,周泽楷寻僻静去处看书,袖子里除了暖炉,还要多加几包点心。

可惜叶小将军也是忙得很,边境消停一阵,偷得几日来寻周公子。若是又麻烦起来,一年到头也不见人,只不过年底休战的时候,叶修就补偿似的带着一大车土产往周宅里塞,死皮赖脸地在周泽楷身边过个新年。

那一年周小公子高中,被人簇拥着簪花打马游京都,新出炉的状元郎春风得意,一日看尽长安花。满街的姑娘呼朋引伴,争相红着脸朝他扔下鲜花并香囊,盼着他收下一两份,留下个绮丽的幻想。

多少年前掷果盈车的盛况,大抵也不过如此。

状元游街正游到城门口,远远一骑掀起尘土飞驰而来,风尘仆仆的叶将军又偷溜回京了。夹在一众叫人眼花缭乱的各色帕子里,叶修新猎的白狐皮子分外显眼,他随手一扬,兜头就把状元郎罩了个满怀。

凶名在外的叶将军策马而来,众人纷纷退散,眼瞧着他上了新科状元的马一路狂奔。

周泽楷被他笼在柔软的白狐皮子里,把缰绳塞给他,由着叶修胡闹。

满城的喧嚣渐渐被甩在身后,叶修挑开碍事的狐狸皮,牵着他的手眉目含笑。

周泽楷闭上了眼睛,任他得意地在唇角处留一个吻。

(6)

周泽楷犹记得那一年,边关战事吃紧,擅自回京的叶修很快就又被扔了回去,顺带罚了一年俸禄。小将军临走时拉着他的手,说年末回来给他再带一件虎皮做毯子。

他进了翰林院,整天忙着草拟文书,偶尔看些边关急报。叶将军捷报频传,不负斗神之名。他掐着指头算,估计到了年底,叶修会带着一件虎皮,又死乞白赖在他家过年了。

时近中秋,月上中天,他随着同僚一起出了翰林院朝宫门口走去。宫门快要下钥,几位同僚加急了步子,不留意间就将他一个人甩到了尾巴上。

他双手笼在袖子里,口中呼出一口热气来。宫门口不知何时忽然模糊起来,一点影子隐隐幢幢,他定睛仔细一看,远处一个男人紧身窄袖,长裤皮靴,手里一杆长枪寒光凛凛。

是叶修。

依旧是漫不经心的样子,叶将军甩着衣服上的搭扣就朝他走近,却稀奇地在五步外站定,偏头笑一笑,挥一挥手:“小周!”

周泽楷悄悄按下翘起的嘴角,不动声色起来,等着叶修过来抱他。

宫门口的几个宫人朝他扬手,有人恭恭敬敬地喊他的名字。他忽然回神,月光皎皎,风中有丹桂飘香,只是没有了叶修的影子。

许是自己太想他了。

(7)

一转又过了半个多月,夜色如水,深秋天气已是冰寒刺骨。

点灯如豆,他一个人留在翰林院里当值。

肩上的白狐披风塌下一角,他手下朱笔不停,还未来得及搭上,就有人敲响了大门,语带惊慌,几乎要动手拆门的架势。小门童揉着眼睛将将把门开了,还没来得及仔细盘问,门外的兵士一把就将他推开,脚不沾地直冲而来,裹挟着一股寒气撞开了他的房门。

“急报!”

周泽楷站起身,狐狸毛顺着肩膀一溜而下。递过来的折子边角湿了一块儿,混合着血的味道。他心里升起不好预感,顾不得太多拆开奏报,一目十行看完。

小兵累到几乎瘫软在地,眼睁睁看着文弱的学士指尖泛白,抿着唇不发一言,伸出指头摩着奏报的一字一句。他单薄的身子忽然发起抖来,抑制不住直直摔在书桌上,笔架砚台碎了一地,好一阵热闹,惊动了整个翰林院。

他手里那封折子顺着他滚下来,里面只有凌乱的六个大字:

“叶修反!叶修反!”

(8)

一向忠君报国的叶将军反了。

兵部尚书陶轩带着那封染着血的折子慷慨陈词,痛斥叶修目无军纪,野心勃勃。随着奏报一同回京的副将陈夜辉痛哭流涕,颤着手细数叶修八大罪,只说他狼子野心,心狠手辣。趁着众人不备,半夜开了城门投敌关外,自此一去不返。

边关因此大乱,外敌大举入侵,势如破竹。幸好刘皓将军挺身而出,力挽狂澜,两军僵持在雁门关外,眼看就是一场血战。

高堂之上皇帝面色风云变幻,朝堂众臣惊疑不定,边关守将椎心泣血,正当此时,一个小太监气喘吁吁从大殿而上,手中又一封战报高举过顶,尖细的嗓音拉长了喊:“陛下!”

反贼叶修业已伏诛,陛下可高枕无忧耳。

众人的高高悬起的心又重重落下,跑死了三匹好马的小兵战战兢兢上了金銮殿,山呼万岁之后,只是夸赞刘将军悍勇无匹,只身深入敌营,一柄长剑将反贼打得落花流水,叶修独木难支,争斗中掉落悬崖,十死无生。

敌方群龙无首,自乱阵脚,被我军杀得七零八落,丢盔卸甲,已经退守关外。

天佑我朝。

(9)

周学士被一排银针救了回来,醒来之后不顾众人苦劝,一人一骑,星夜飞驰去了边关。

他们都说你叛了。

可我不信。

他隐姓埋名,抓了把炭仔细抹匀了,顶替成小火夫,随着京都浩浩荡荡的封赏队伍,一同混入了兵营之中。趁着夜深人静,悄悄往叶修从前的营帐里走。

他刚掀了帘子进去就被一杆长枪挑掉了兜帽。

他僵着身子怔愣了一会,忽然升起一点不该有的期望。眼前的男子眼带血丝,形容狼狈,只是浑身的煞气也掩不住那一点点稚气。

这还是个孩子,像他,可不是他。

“周......周先生!”邱非手里的长枪忽然脱力,重重摔在地上。

他松了手,月色被隔绝帐外。邱非几乎握不住火折子,勉力一划,跳跃的火光中映出他满是泪痕的脸。

“师傅是清白的......”他抓着周泽楷一角衣袍,只是哽咽。

(10)

卧病在床三个月的周学士,今天终于来上朝了。

相熟的同僚贺他病愈,说下朝后要约他踏雪寻梅。调任回京的大将军刘皓在一旁咳了咳,有几分眼色朝臣们便聚拢而来,嘘寒问暖。

周泽楷只是冷眼旁观,一如既往地沉默寡言。

侍从高声唱和,君王的仪仗浩浩而来。

众人低眉敛目,山呼万岁。小太监站在高高御阶之下,形容倨傲:

“有事启奏,无事退朝。”

周泽楷直直立在大殿中间,拱手躬身,肃容下拜:“臣,有本。”

“大将军刘皓,残害忠良,意图谋逆。”

一石激起千层浪。

(11)

兵部尚书率先出列,怒声呵斥:“血口喷人,无事生非!”他按住险些跳起来的大将军,手上的象笏几乎要拍在周学士的脸上,“你莫非也是叶氏余孽吗!”

“此人妄言生事,理当廷杖!”终于定神的大将军当即下跪。

堂上的皇帝深深地看着这个年轻的学士,周泽楷大逆不道地抬头,注视着冕珠后皇帝越发意味深长的眼睛。

皇帝终于挥了挥手,小太监殷切地把折子递上来。

殿门口有小小少年缓步而来,脊背挺直,面容坚毅,托着一摞书信走进群臣之间。

刘皓脸色骤变,抢出几步劈手就要夺过那些要命的东西。周泽楷却不知什么时候起身,从袖中抽出断成两截的长矛,出手如风,直直拦在刘皓的面前。

断矛之上银光烁烁,冰冷的铁锈味混杂扑面而来的血腥气。

而脖颈之上,寒意与痛感瞬间袭来。

是却邪。

一刻钟前还春风得意的大将军,此刻战战发抖。他从这个向来弱不禁风的学士眼里,看到了极为熟悉的刻骨杀意。

(12)

兵部尚书陶轩与大将军刘皓结党营私,里通外寇,陷害忠良,谋夺权柄。

逆贼叶修终于沉冤昭雪。

天佑我朝。

周泽楷拖着断矛,孤身走下大殿。朝臣们被抛在身后,三三两两窃窃私语,有人遥遥向他行礼。

大殿里乱臣贼子被架走,临去前厉声咒他此生定然不得好死。

而他什么都听不到了。

初晨的阳光喷薄而出,周泽楷走到宫门口,眯着眼抬头望这一方晴天碧空。

似乎也是在这样一个好天气,他的心上人青丝里夹了一朵红艳艳的桃花,挑开雪白的狐狸皮,柔情蜜意地贴着他的耳朵认真求爱:

“我心悦你。”

青年顺着白玉栏杆一点点倒下去,手里的断矛砰然落地。

(13)

周泽楷沉在梦里,仿佛听到有人在念诗。

“将军百战死,壮士十年归。”

他一向不太喜欢木兰诗。年轻时看到这一句,总要皱眉沉吟,手里一动就要翻过页去。

有一次他念到这一句,叶修轻手轻脚地从暗处飞出,捂住他的眼睛叫他猜:“我是将军,还是壮士?”

“......壮士。”

“哎,小娘子~”有人轻佻地笑。

(14)

这是他走的第十个年头了。

手边的茶碗早已凉透,天色不知何时沉了下来。室内静悄悄的,唯有新插的梅花开得热烈。

有叶修入梦的时候,时间总是过得格外得快。

周泽楷的手拢在白狐狸毛里,慢慢抓紧。

“小周。”熟悉的声音响起。

周泽楷怔怔起身。

窗外冰天雪地里,有个少年从树底下走出来,依然是他看惯的漫不经心的眉眼,一身铠甲却穿得威风凛凛。将军手里歪歪斜斜扶着一枝花,冲他伸手。

“我回来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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